前言
社企论坛联合欧洲知名影响力推广机构TBLI Group推出“他山之石”系列内容，分享来自世界各地实战派影响力领袖人物的善言善行。
本系列文章基于TBLI Group旗下的TBLI基金会每周举办的线上英文访谈节目内容，关注善企业创业家和影响力投资人，由社企论坛策划整理每场讨论的精华部分并发布。
TBLI是Triple Bottom Line（三重底线）的缩写，是指包含社会、环境生态以及经济价值的会计框架。该机构致力于在全球范围推广“三重底线”投资，引导资本向善和建设包容性经济等概念已长达25年。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希望通过分享全球案例和经验，为国内商业和资本向善生态建设提供可借鉴的经验，开阔发展思路。
■ 关于嘉宾■
本期嘉宾Stephen Brenninkmeijer来自欧洲知名服饰零售品牌C&A的创始家族，并参与了家族业务30余年.早在2002年他就开始关注并带领其家族参与影响力投资，而如今气候变化是他关注的主要议题之一。
除了是一位影响力投资人，他同时还是：
欧洲气候基金会（European Climate Foundation）监事会主席
世界资源研究所（World Resources Institute）董事会成员（美国）
responsAbility Participations AG董事会成员（苏黎世）
Pymwymic Group BV 监事会成员（荷兰）
Auticon咨询委员会成员（英国）
Sutton Trust咨询委员会成员（英国）
欧洲商学院（European Business School）咨询委员会成员（德国）
圣玛丽大学特威肯汉姆商学院咨询委员会主席（英国）
全球领导力基金会（Global Leadership Foundation）国际理事会成员（英国）
■ 本期话题■
本期嘉宾作为最早一批“吃螃蟹的人”，他如何看待影响力投资的价值和意义？
如何带领他的家族进入这个领域？
他看到的影响力投资领域过去十余年的变化是什么？
如何看待气候变化领域的影响力投资机会？
近期原油价格暴跌和新冠疫情对影响力投资会产生什么影响？
问题：在2002年就开始进行影响力投资是非常超前的行为，是什么驱使你这样做？你在这个领域看到了怎样的潜力？
在数十年从事零售业的商业活动后，我在2002年开始了解并参与影响力投资——当时还没有影响力投资这个名字，当时人们称之为社会投资（social investment），与公益创投（venture philanthropy）等概念相关；在摸爬滚打中，我从成功和失败的经验中都学到了很多。
我关注并参与影响力投资的动力在很大程度上来自我们家族的慈善事业。我们创建了很多不错的慈善项目，而我一直认为，除了只是把钱给捐出去以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做法，所以我被公益创投这些概念吸引。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成立创业公司“responsAbility”的人，这家创业公司做的是小微信贷，这是一个帮助新兴市场的人们参与小生意的好方法。我们发现，获得贷款的人会变得更强大，因为他们需要盈利来还贷。
2004年我们一些个人投资者在伦敦开会，很多人都对这种投资将为英国带来的可能性很有兴趣。当时就有很多大的国际组织和机构在做类似的投资，但是从事这种投资的个人投资者还不多。事实证明我们是正确的：这十五年来，影响力投资的市场规模明显地扩大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个人资本注入到这样的投资中。
问题：你如何劝说你的家族加入影响力投资活动？对于影响力投资新手你有什么建议？
我认为重要的是你要讲一个好故事：向家族讲述你会如何开始做这件事，预期会有什么收获或失败。你还需要让他们明白，规模并不重要，你并不需要砸很大一笔钱，也可以开始做影响力投资。
我通常给新人的建议是：从小笔投资开始做（start small），不要一个人做而是与你的战略伙伴一起，决定投资之前了解这个项目的其他投资人并与他们沟通，同时也与那些没有投资这个项目的人们沟通，了解他们为什么选择不投资。你还需要了解这个项目的团队，知道他们是否是值得信任，看看他们是喜欢夸大自己的项目，还是说得很谦虚但实际做到的超出预期。
这些建议不止适用于影响力投资，也适合任何投资。如果你有想法，并有一个有说服力的故事讲述给你的家族，那么不妨开始去做吧，与有经验的人同行并学习，迈出你的第一步，边做边学。
问题：你在投资中最大的非财务方面的收获是什么？
我想提两个项目。一个是刚刚提到的 responsAability ，我参与帮助了这家公司的创立：他们最近推出了一个应对紧急流动性的金融工具去帮助直接受新冠疫情影响的新兴市场中的小企业。在接下来的八周里他们会筹集3亿至10亿的资金，到今天已经筹得2.5亿，并且由于他们在全球有12个办公室，他们将能很好地在全球开展这个项目。我为他们在这样的特殊情况能开展这样的工作感到非常自豪。
另一个项目是 Auticon ，我在2009年就参与了他们的早期投资。Auticon是一家IT咨询公司，他们所有的咨询师都是泛自闭症障碍患者，有超过两百位员工，在全球同类机构中规模最大。上周我们刚看到了CNBC的一份报道：患有自闭症的人们更能适应居家办公，他们居家的生产力毫无下降；而Auticon的客户们也震惊于Auticon的咨询师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很高的生产力，而他们从事的工作无疑是复杂而具有挑战性的。Auticon作为一个社会企业为这样的残障人士们提供了符合他们实际能力的工作，而不是像在其他很多地方，残障人士只被安排去做最简单的工作。Auticon的办公室现在已经遍布全球，并且完全由个人资本投资运作，我为他们的成就感到骄傲，并且我觉得他们能在目前疫情期间隔离的状况下保持工作和效率是非常棒的。
问题：在投资地区、投资规模方面，2002年以来影响力投资有什么变化？
首先是变得更加专业了。起先，影响力投资基金很难招募到他们需要的优秀专业投资人员，但是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之后，影响力投资基金开始能够招募到最优秀的专业投资人士和其他行业人士，这使得影响力投资的成果和效率都大大提升了。这是因为经历了金融危机的人在观念上会产生巨大变化，他们发现追求利润最大化并不是未来的方向，相反他们应该去寻找那些在环境、社会问题等方面具有强烈的使命感的企业。我认为这一变化大大改变了影响力投资行业。
其次，投资规模更大了。另外，更多大投行，例如摩根大通，开始设立影响力投资基金，我想在这样的影响下，影响力投资在接下来5年内便会逐渐成为业内主流。
问题：你在做影响力投资的时候最注重的影响力衡量标准是什么？你会优先投资什么样的项目？
我会选择的投资对象需要能够创造出可规模化（scalable）并让人容易理解的影响力和变化。例如在我投资Auticon的时候，起先我并不确定他们的影响力是否可规模化，但是当我见到他们的一些咨询师对待自己的工作的热情程度，当我看到他们有心理辅导师每周与每个咨询师单独交流等制度时，我发现这是可规模化的，只是需要时间。
另外你需要相信“在你完全放手的情况下”，投资对象的管理层依旧可以执行他们的计划。以及，投资对象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内部治理结构：很多时候，在一个小公司中设置一个强有力的董事会甚至是监事会对公司的运营管理层来说是一个负担，因为这给他们带来额外的工作。另外，你需要知道还有哪些人在投资这个项目，可以与他们聊聊，了解他们是怎么看的。
问题：你了解、参与了哪些气候领域的行动和投资项目？
在影响力投资领域，我最初关注的是发展金融，然后开始关注农业，之后转到环境、气候变化领域。我们现在在投资的一家公司叫 Autark ，他们做新一代的屋顶太阳能板，可以把太阳能板做成看上去普通的屋顶的砖；因为传统的太阳能板比较难看，所以人们会更希望用这种美观的太阳能板。另一家公司他们做太阳能板的循环利用：太阳能板的平均使用寿命是8到10年，退休的太阳能板中其实还有很多材料可以回收再利用，实际上你可以用一块旧太阳能板的材料做5块新的太阳能板。
这些都是技术可以如何协助我们实现碳中和、应对气候变化的例子，并且我想都是影响力投资人的不错选择。
如何让各个方面可以一起携手应对气候变化呢？这几天我们在欧洲气候基金会召开了新经济论坛，其中提到的一些建议很有趣。当我们聊到电动汽车行业，一个问题是电动汽车使用的电力从哪里来？事实上电动汽车使用的氢气发电不全是绿色可再生的，因为一些氢气实际产生自化石燃料。于是有一个建议是，基于以上这些因素，我们应该建立一个欧洲氢能公司，并且这个公司采用PPP模式。这是一个我们今后五到十年应该关注的领域，还有很多其他类似的有趣的机会等待我们。比如我们可以思考怎样更好地利用人力资源：当一些劳动力从汽车行业离开的时候，我们可以怎样培训他们去进入电池行业？这些都是有意思的机会。
如何看待影响力投资和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的关联？我想首要还是对帮助解决环境问题的科技的投资，这很关键，比如农业领域的技术、基建领域的技术，等等。又比如，我们是需要石油的，比如医生护士穿的防护服也都是从石油生产来的，但是问题是我们可以怎样更好地、更可持续地利用石油，其中有很多技巧技术值得我们思考，这是不会被新冠疫情打断的。
问题：原油价格暴跌、新冠疫情对于气候问题的对策及相关影响力投资会有怎样的影响？
原油市场的大幅价格变动无疑是一个警示。事实上现在苏格兰海岸线上油船们都是闲置的，化石燃料巨头们的股价大幅下跌，这都会影响退休基金和投资机构的投资和收益。另一方面，这对新能源公司来说明显是一个机会，他们正在受到更多资金注入，因为投资人们显然会转移他们的投资对象，并且投资人们明白接下来的趋势是，我们会在2050年之前进入碳中和的时代。所以，化石燃料公司在此刻承受的损失，我认为实际上将是新能源公司们的收获。长期来说，我认为这是一个良好势头。
我们与欧洲气候基金会（European Climate Foundation）在许多相关的方面合作，推动应对气候变化的策略。欧洲的许多国家都已经出台政策和计划，逐步减少传统能源的使用。从商业的角度来讲，原油和煤炭公司们面对的问题是，清洁能源的价格已经越来越低了，这和新冠疫情无关，这是一个必然的长期趋势。所以作为投资人来说，我们有必要改变自己的投资组合。除了能源以外，我们还关注农业，因为这也是一个主要的二氧化碳排放活动，所以最近我们在关注可持续农业、可持续食物等等。所以，我们的工作不会停止，你可以看到，影响力投资在过去的15年里有了很大发展，而在气候变化领域，我认为影响力投资能做的还有非常大的潜力和空间。我们必须确保地球的环境将是适合我们和我们的后代生存的。
在过去几周的疫情隔离中，生活在城市和乡村里的人们都很清晰地看到了自然环境的韧性及其自我修复力有多强。看到这些，我们应该不会想再回到老路子，我们会记得这几周人类的居家隔离让自然如何重新焕发生机。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是乐观的，因为人们的态度和意识在改变。另一方面，我也有担忧，因为航空巨头们要重新开展业务了。实际上，我们与英国政府部门聊过这件事，英国政府也确认了，他们接下来给出的紧急援助如果给到航空公司，是会有环境相关的限制要求的。
问题：有文章称亚洲的投资人对影响力投资和ESG投资都毫无兴趣。你认为在亚洲的影响力投资方式是怎样的？
我之前在香港参加了行业研讨会，香港有很多影响力投资人、家族基金会的办公室。市场在那里是肯定有的。问题是你要关注什么领域。比如我们最近在新加坡、菲律宾、泰国看到的企业，他们在做支付系统，因为东南亚很多国家的人们都没有银行账户，所以他们在做的支付系统是在搭建当地的金融基础设施。
我发现在菲律宾有一家投资机构很有趣，他们基本上从西方融资，而不是在亚洲融资。我想这意味着我们在亚洲还有很多教育工作要做。这些工作其中也包括对政府的游说：比如我们会担心中国的“一带一路”战略中的基建项目有可能带来的环境问题，我们希望他们能把新能源带到他们出口基建的那些国家。这些问题我想和影响力投资都是相关的。
■ 文字整理/王山■
在这位影响力投资老兵看来，目前亚洲投资人对影响力投资兴趣的相对薄弱并不意味着他们一直会是这样——想想十几年前的欧洲投资人们对这个概念有多没有兴趣吧！对社会问题的意识和对影响力投资的兴趣都是需要教育和培养的。
从Stephen的分享中不难看出，影响力投资的发展加速和应对气候变化的行动变得越来越积极已成为趋势。十几年前鲜有人问津的影响力投资领域如今已经越来越壮大，而此次新冠疫情也带给了我们对经济、社会和环境的重新思考，时代赋予了我们这个机会，还有什么理由不一起来用影响力投让地球变得更好呢？
